【作者简介】

　　曹楠，女，1970年出生，黑龙江省齐齐哈尔人，有多篇散文，小说，诗歌发表在鹤城晚报，青葵刊物上。现职教师。 

 

　　走过漫漫人生，或繁华或贫瘠，你依然握着我的手，直到消失在尘世的渡口 ——题记

　　三十年前，漆黑的夜，外面下着大雪。羸弱的母亲突然陷入昏迷。家人慌乱地给母亲穿着衣服，准备送医院。父亲呼唤着母亲的名字，字字透着心酸。母亲有了反应，阻止家人动她，家人只好把她放下。父亲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母亲瘦小干裂的小手，泪无声的从父亲的眼里滑落。

　　母亲本是大家闺秀，十六岁之前，她养尊处优，一双小手只捏过绣花针。自从嫁到父亲家，家道中落，儿女渐多，多为吃穿用度发愁。三年自然灾害，为了儿女能逃避被饿死的命运，母亲义无反顾地跟着父亲来到东北。父亲也为了家人辞去了医院院长的职务，在农村生活了四十年。父亲开朗豁达，很少看到他忧愁。当时家里一贫如洗，无论他吃多少苦，也要让儿女读书，接受教育，父亲拼着体力供我和哥哥读书，此时父亲已年近七旬。无论父亲做什么母亲都默默支持，由于家境的窘迫，母亲非常想念远在故乡的姥姥，却从没开口要求过。她只有忍耐无尽的思念，在给小儿女唱眠歌时，做棉衣时，纳鞋底儿时，悄悄流泪。

　　母亲勤俭而清爽，为了让每一个孩子都穿戴整齐，她常常做衣做鞋到天亮。我穿的绣花鞋，衣裤的破洞处被修补成精美的艺术品，常常得到伙伴的羡慕。由于物资的匮乏，蛋肉非常紧缺，她一口也舍不得吃。她常说的话是:在你姥姥家我什么都吃过了，你们吃了好长身体！

 

　　由于长年的操劳和营养不良，她过早的衰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她还强撑着不肯去治疗，她从来不会报怨，只是盼着她的儿女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明天会更好。她的一双小脚从不停歇，只要她还能从炕上爬起来，她就会微笑的面对人和事。

　　老天并没有眷顾她，渐渐的，她瘦了下去，终于病倒了。父亲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把母亲送到了医院。那一年。我正值中考，一面读书，一面为母亲熬制汤药。看到白发苍苍的父母，我常常自责，没有能力让年迈的父母安享晚年。中考结束，我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送她到市医院检查。已是癌症晚期，儿女们瞒着她坚持治疗。父亲是懂医的，他明白母亲的病是无法治愈的，他不反对儿女的竭尽全力，是不想让儿女留下遗憾。

　　在母亲生命的最后，一直是父亲陪着她，看了大海，游览长江，在济南老家治疗期间，回到故乡亲自为姥姥姥爷上了坟。去北京化疗期间，游了故宫，看了长城。父亲想把母亲一辈子没看到的，没得到的补偿给她。母亲并不知病情的严重性，只知道是严重的溃疡，很是心疼花了这么多钱。父亲安慰她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到处看看。她很幸福地游览山川大河，一直有爱人在身边，母亲满脸都是幸福。常常有人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牵着手蹒跚地走着……

　　当生命进入倒计时，深度昏迷的母亲还不忘在胸前摸索着父亲的手，父亲紧紧握着母亲因病而苍白的小手，像是握着母亲游丝一样的生命，他怕一松手，生命就会终断。他常常几天几夜不合眼，盯着昏迷中的母亲，他怕眨一下眼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就这样母亲安详地走了，父亲没有流泪，只是久久地坐在灵棚里。他们无需语言，无需承诺，都在彼此的生命里！

　　那一年，我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