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陈雪梅,笔名雨山,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龙江县作家协会主席。在各级刊物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戏曲曲艺作品近百万字,出版个人散文集《剪爱》,现供职文联。
小时候,日子过得清苦,漫长的冬日里,没有新鲜蔬菜,除了土豆、酸菜就是守着一大缸咸菜。风烟雪寒夜让我们每天都围在炉子边上,偶尔裹着棉袄棉裤跑到户外,也只能在水泡子的冰面上打个跐溜。晦暗和萧索余寒,让我们对春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在春光尚未弥满,春草和柳芽仍在酣梦时,那学名叫做蒲公英的婆婆丁,就在冬日里蓄积的惨白的颜色中,绿绿的、柔柔的,探着头沐浴在乍暖还寒的荣光里,拱出新芽了。此时,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伙伴们相约去挖婆婆丁那份乐趣,以及远离绿色的胃,感受到婆婆丁重新鲜活后的那份幸福;更因为我们可以脱去笨重的棉衣,在尚有些料峭的微风的原野上,尽情舒怡着性情。
每年的早春,我都和姐姐、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挎着小筐,拿着大人做的小弯刀,在天朗气清的上午,会在某家的大门口,哼着小曲,嘻嘻哈哈地奔向原野,寻宝般向田间地头进发。踩在绵软的泛着湿润而清新气息的泥土上,心也跟着柔婉起来。不管心如何的急迫,脚步怎样的匆忙,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疼要发芽的草尖。小时的我们,虽没像文人那样,让思绪在春气里抽枝展叶,但那旷野里吸一口能醉人的清纯的空气,足以让人舒爽得生气勃勃,葱葱茏茏了。大概是我个子小,离地面距离近的缘故,我总是能在伙伴中最先发现成片的婆婆丁。
挖婆婆丁也有讲究,挖太浅了,一朵婆婆丁的叶就会散了。散落的嫩叶不捡心疼,起来回去一洗就揉碎了;挖深了,带着长根,回去摘洗都费事。老人也嘱咐,挖婆婆丁时别伤大根,留着大根,让它串根,待来年再发。我个子小,筐也最小。所以,我的筐也最先装满。挎着满筐的婆婆丁,我神气地像个指挥官。东边瞅瞅,西边探探,发现一片,就大声叫她们:来呀,这有一片。有时赶上人家都忙着挖,我就找个长长的树枝,在地上划个深深的圆圈,把那片婆婆丁圈上,又怕一会儿不经意走远了找不到,就把树枝插到湿软的土里,做标记。等到伙伴们的大筐小篮子都快满了的时候,太阳也暖了起来,晒得人痒痒的。这时,我们的肚子也都咕咕叫了。没谁提议,就不约而同地朝村子走去。
回到家,摘洗的活基本就没我们的事了。顶多帮大人端盆水,拿个小板凳,坐在大人身边,喜滋滋地看着大人把婆婆丁的根掐下去,把根周围带着的枯草叶或湿土摘掉,然后放到水盆里。有点发蔫的婆婆丁,只要泡上一小会儿,就会舒展叶片,肥嫩地涨满盆。摘完婆婆丁,妈妈就会多舀上两碗小米,捞好了小米饭,炸上一大碗鸡蛋酱,摆上碗筷招呼我们吃饭。等我们姐弟四人叽叽喳喳地坐到桌前,妈妈就会从锅台边,把泡洗过的一盆婆婆丁端上来。我一直和两个弟弟一样,不用筷子夹婆婆丁,而是用手抓。每抓上一把,都有两三棵攥在手里,蘸了酱,在一口小米饭都咽下去的时候,才把这把婆婆丁塞到嘴里。为的就是在清脆的咀嚼声中,品咂那清凉的苦涩。那份清新,也总是让我们来不及再吃一口饭,就又塞第二把婆婆丁入口了。有婆婆丁的饭桌上,每个人都比平时要多吃下一碗饭。
略带清苦味道的婆婆丁,淡淡的苦中浸满了清香。直到许多年后的现在,我仍没找到一种蔬菜或者水果,能品出那份伴着苦的清浅幸福来。挖婆婆丁,也成了渴盼春天,记忆春天和少年时光的标志。每每想到挖婆婆丁,一种朴素的情怀就会漫溢开来,让我的灵魂安静地在碧野村林间安歇。春天,婆婆丁,故乡的土地、禾苗和牲畜家禽,都会在我记忆的长河里静静地流淌着,澎湃着激情渐弱的生命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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