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者其人
王建胜,笔名剑圣, 1971年出生在尖山农场一个偏僻的小生产队,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萧红文学院学员,九三作协委员,尖山农场党委宣传部工作。业余时间写散文、诗歌、小说。先后在《农民日报》《中国农垦》《黑龙江日报》《黑龙江经济报》《黑龙江工人报》《北大荒日报》《北大荒文化》《创业者文学》《北大荒史志》《红叶》《乌苏里江文学》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20余万字,发表新闻作品1000余篇。
寻觅故园的痕迹。
曾经,我对故园不屑一顾,曾经,希望离开这个破旧的生产队。
曾经,羡慕城里的高楼大厦,曾经,渴望住上舒适宽敞的楼房。
生产队的人越走越少了,年轻人大都到城里求学、打工去了,他们在不同的城市安家落户,只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团聚。
生产队住着的中老年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着自己的几晌地,养着牛、羊和鸡、鸭、鹅,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生产队的故事永远定格在2011年秋天拆迁的哪一时刻,记忆胶片永存在我的心灵深处,历久弥新。
然而当真的搬离了生产队,住上了楼房,时隔不久,却无限眷恋起哪个已经消失的生产队。虽然离我居住在场部的家只有十八里路,每年我还是情不自禁地骑车前往。故园像一个磁场吸引着我思念的脚步,站在长满庄稼生产队原址久久凝望,寻找生产队当年的痕迹,捡拾记忆美好的碎片。我土生土长在这个交通闭塞的生产队,在这里生活了三十余年,深深地眷恋着生产队的生活,那里有我童年美好记忆,有我成长中的苦辣酸甜,生产队是我的根啊!
今年清明假期,午睡梦魇中又回到故园去生活,可是那个生产队分明已经消失了啊!
梦中惊醒,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去已经消失的生产队去看看,于是换上衣服,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故园而去。
碧空如洗,云淡风轻,悠然骑行在路上,这条路求学放假时经常和生产队的同学不知步行走过多少回,那时还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现在早已修成宽敞笔直的水泥路了。在公路两旁广阔的耕地上,由大马力机车秋起垄的一条条黑色田埂笔直悠长,寂静地等待撒播希望的种子。
途中路过六队,但已经没多少人家在这住了,居民大都搬到场部楼房住,只是到了春天有人回来种园子,冬天回场部猫冬。
据场史记载:“六队建于1949年10月,是农场第一批解放战争前线下来的伤残军人、转业官兵和知识青年开荒建点的生产队,1965年3月拨给新建的七队土地5265亩。七队在兵团时期为四十九团七连,恢复农场体制后为尖山农场七队,东临81551部队农场,西接荣军农场十五队,北靠尖山农场六队,南至九红线(九三管理局-红五月农场)公路,东西长4公里,南北宽3.5公里,总面积24038亩。1993年,农场体制改革,七队大部分耕地和农机设备划归第六管理区(既六队)经营管理,七队成为转项队,发展以奶牛为主的畜牧业和自营经济。 2013年六队和七队划归一队成立第一管理区,七队为第一管理区第二居民组。”
过了六队的南山就是七队的地界了,山下是大片的草甸子,分布着四个大水泡子。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农场建立了乳粉厂,七队职工群众养起了奶牛,我家当时养了大小七八头奶牛,每天赶着牛群风里来雨里去穿梭在草甸子上。后来生产队拆迁时,有的养牛户把牛卖了,有的养牛户搬到农场新建的奶牛小区了。现在草甸子上早已见不到放牧的牛群了,也听不到牧牛人甩鞭子的“啪—啪”炸响声了。
六队通往七队的公路旁生长着两排笔直高大的落叶松树林带。
场史记载:“1965年,七队副队长娄英带领职工群众栽种了这两条松树林带,每条林带全长3 500米、幅宽有7.5米。在当时的九三垦区内是造林 时间最早、标准最高、分布里程最长的农田防护林带。
“文革”初期,因娄英在1945年学生时期参加过几天“三青团”(后退出)被造反派揪斗,1967年12月6日,娄英饱经迫害投井致死,终年37岁。”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次年6月娄英得以平反,九三管局和农场党委在七连小学操场为娄英同志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记得我那年8岁,和全校老师同学们一起参加了娄英追悼会。
1984年,尖山农场为了表彰和纪念娄英同志当年植树造林保护生态环境所做出的贡献,在七队公路南端修建了一座高三米的娄英纪念碑,并把公路旁的两条松树林命名为娄英林,公路被命名娄英路。
我顺着南北走向的娄英路骑行,两条林带中间就是进往七队的路口。站在生产队原址路口,记忆中的房舍已荡然无存,房屋院落等建筑物拆除了,队址已耙成平整的耕地。原址南侧还保留一座二十米高的废弃水塔和一座移动基站塔。队址东面是一座水库,大坝上有一间看护房,只有一个孤寡老头在这里养鱼,并耕种水库周围的几亩菜地。
水库东面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松树林带,林带下面原来是一条近千米长三米多深的冲刷沟,现在已被生产队拆迁的建筑垃圾填平了,上面种上了柳树。
这条近千米的冲刷沟形成之前却是一条战壕,留下一段令人难忘的故事。
1969年,中苏两国关系恶化,苏联武装入侵我国珍宝岛。黑龙江边境形势骤然紧张起来。元宵节刚过不久,七队驻进了一个营的解放军战士,人数大约一百余人。
部队进驻生产队一个多月后,部队领导开始组织战士们挖战壕和防空洞。那时,刚进四月份地里的积雪还没化净,土还冻着。战士们利用半个月时间在生产队水库东侧一条东西走松林边挖了近一千米长的战壕。部队在生产队驻了半年后撤走。听大人们说中苏两国谈判了,战争没打起来。
部队撤走了,给生产队留下了一条战壕。黑土地本来土质就疏松,经过雨水冲刷很容易造成水土流失。过了两年战壕变宽变深了很多。因为影响生产队的耕地作业,同时当时的队领导感觉战争不会再发生了,于是派人用拖拉机把战壕填平。战壕填平了,可是过了一年又被雨水冲开了。每年生产队整地时都要平沟。一九九八年的大雨从六月一直下到十月,原来的战壕被冲成了十多米宽、四米多深的深沟,沟边的松树林带中很多大松树连根冲出倒在深沟里。战壕下面的水库大坝决口,大量泥沙被雨水冲走了。那些年生产队的领导为治理这条深沟采取了许多措施,在沟底打木桩、用沙袋和石头治理水土流失。然而冲刷沟太深用来填埋困难很大,又不能在耕地里取土,这条战壕始终没能填住。
2011年,生产队砖瓦结构的房舍拆迁了,农场派建筑工程队用翻斗车把一车车碎砖瓦倾倒在深沟中,要不然这些建筑垃圾的堆放也成问题。至此,这条一千多米长的深沟终于被彻底填住了,生产队领导带领职工在沟上种上了柳树。
当年组织战士们挖战壕的部队领导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条战壕几年后会给生产队的土地耕种带来麻烦,令几届生产队的领导为治理战壕而大伤脑筋。当时的部队领导更不会想到四十多年后这条战壕需用整个生产队拆迁的大量砖瓦才能填平吧?
站在空旷的队址上,我寻觅老屋的位置,已找不准具体方位。我失魂落魄,回忆着,寻觅着生产队原来的家属区、办公室、学校、麦场、农机仓库、烘炉房、马号(畜牧区)、水井、菜园子、柴草区的位置。像一位考古工作者,在探寻发现一个古老村落的历史遗迹,又象是一个寻宝者,在寻找父老乡亲迁移后遗弃的残缺物品。
生产队原址的土地上前茬种植的庄稼是大豆,垄沟垄台仍清晰可见砖头瓦砾,还有布条、鞋底、牙膏皮、牙刷、碎玻璃、螺丝杆等物品,这一切都在显示这里曾经有人聚居过。是啊!四十多年人们居住的痕迹怎能清理得干净呢,拆迁清除的是地面的建筑和杂物,建房时一米多深的石头地基,因为不影响耕作所以仍埋在地下。当年建队时,父辈们一砖一瓦一木陆续盖起的兵营式连体房,四家一户,人们称为小四户。那时每家四、五个孩子,一家六、七口人拥挤地住在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屋子。记得我们兄妹四个上中学在校住宿,放假后大哥和二哥就得去生产队人口少的人家找宿住。
七队居民由六队一部分解放战争的转业官兵、支边青年和山东等省移民迁来,后来又有大批知青生活工作在这里。这里出过劳模、军人、干部、作家、大学生,也出过盗窃犯、强奸犯、杀人犯,更多的是种地养牛的普通老百姓。生产队曾上演过一幕幕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恩怨情仇的人生悲喜剧。
眷恋故园那弯曲的田间小路,那欢蹦乱跳的牛羊,那红砖瓦房上的袅袅炊烟、那灶间飘散出的农家菜香。回味故园亲手耕种绿色有机蔬菜,采摘香甜可口的瓜果。
难忘小伙伴们三五成群结伴去水泡子用抬网抬鱼的快乐嬉闹情景,难忘父老乡亲相互协作劳动时的欢声笑语,难忘父老乡亲坐在炕头上喝酒畅谈的热闹场面......
七队拆迁后,居民集中搬迁到场部翠园小区居住,建立了群名为“七队父老乡亲”的微信群,在群里除了发布管理区通知外,乡亲们经常发一些图片视频和美文新闻大家一起分享,乡亲们在一起聊天畅谈,大事小情都知道,就像以前在生产队串门唠嗑一样热闹。
小学同桌桂荣在网上看到我在《黑龙江日报》副刊和《北大荒文化》刊发的散文《消失的生产队》,她和我微信里说勾起难忘的回忆,很感动,当天下午就她和一位高中同学骑自行车去生产队原址看望,并把文章发到七队父老乡亲群。
小时候一起放牛的伙伴智慧老妹说:“写的太好了,看得我都有想哭的感觉了,真的好想小时候啊!难忘的乡土乡情!”
我说:“七队拆迁了,很想念那个土生土长的地方,每年都去看看,到处都是我们留下的印记,满眼熟悉的景物,怀念故园!”
志刚哥说:“是啊!家乡的山水人情都深深刻在记忆里了,有谁能忘了呢?给你点赞了,写出了我们所有家乡人的心声和对生产队生活的无限眷恋。”
海燕姐说:看到文章里描写场景太熟悉了,好像又回到了生产队,唤醒了太多美好的记忆。
《消失的生产队》和《守望家园》分别被拍成散文电视片在黑龙江电视台农业频道播出,引起有生产队情结的父老乡亲共鸣。
再也听不到生产队熟悉的牛羊哞哞声,狗的旺旺声,鸡的喔喔声,再也听不到大婶大娘呼唤刚蛋、小三儿回家吃饭声,再也听不到笨重的链轨拖拉机耙地的轰鸣声。再也看不到嘎嘎相随鸭鹅,再也看不到炊烟四起,再也看不到麦场上大伙汗流浃背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了。
站在故园路口,望着远方,一种惆怅蔓延心头,感慨万分。故园不再热闹,它寂静、寂寞、孤独地守候在苍穹之下。彩霞满天,我恋恋不舍的身影离故园越来越远,但那份淡淡的乡愁永远萦绕在故园上空,与故园长相厮守直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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