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者其人: 吴一兵,北兴农场任教,爱好文学,喜欢读书和写作业余爱好广泛,热爱生活,乐于助人。
曾经与网友聊起钓鱼的往事,网友调侃说,你这一钓就把大半辈子钓光了。想想也是,不知不觉时光在垂钓中过去了。
十岁那年,刚放暑假,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凑在一起琢磨钓鱼的事。鱼线是母亲缝衣服的白线,鱼漂是从大鹅翅膀上拔的可作蘸笔用的那种粗羽毛(弄得大鹅见着我们就伸长脖子乍起翅膀狂叫),剪掉细毛就成。把大头针烧红弄弯就是鱼钩。拿上铁锹,小铁盒,找一处阴凉潮湿的地方挖了满满一盒蚯蚓。这些都是瞒着母亲做的。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缠着邻家宝子哥带我们去钓鱼。
几个傻小子在田间路上追逐嬉戏,惊起树上栖息的鸟,也惊起一路灰尘。蓝天白云下,田野泛着清香,沁人心脾。大豆田里的蝈蝈欢快地唱着歌。禁不住诱惑,我们蹑手蹑脚循声而去。巴掌大的豆叶上,肥硕的火蝈蝈傻傻地叫着。猫着腰,悄悄摸上去,双手上下一扣,便捉到了。
到了北河,我们学着宝子哥的样子,就地取材,找根又长又直的柳树枝,撅下来,去掉叶子,就是鱼竿,再把线拴上,挂上蚯蚓就开钓了。坐在“山里红”树下,微风拂面,河水荡漾,远处水面上浮着几只悠闲的野鸭,岸边水草随着河水的节奏轻柔摆动,好不惬意。
我双手紧握鱼竿,焦急地等待着。突然,鱼漂剧烈地抖动起来,急忙提起鱼竿,一条小鱼扭动着身子不情愿地上了岸。出师大捷,我兴奋极啦,不亚于分到上海知青带回的一块奶糖。细细打量,小鱼有三、四寸长,一身的细鳞泛着青光,小巧好看。没有鱼篓,只好照着宝子哥的做法,找根带杈的细柳枝,从鱼鳃穿进,从鱼嘴穿出,柳条插在岸边,任小鱼在水里痛苦地游着。
好景不长,第二条小鱼刚出水面,鱼钩就脱了线。没有备用的鱼钩,只好成了“徒有羡鱼情”的坐观者。到了中午,太阳把河边泡子里的水晒热了,我们就跟着宝子哥跳进泡子里“狗刨”、扎猛子,扑腾够了,吃点干粮,再钓一会儿。临回家,宝子哥分给我十几条小鱼,穿到那根挂着一条小鱼的柳枝上,就像拎着钱串子,蹦蹦跳跳回到家,小鱼们几乎成了鱼干儿。这是我的第一次钓鱼,没有遗憾,没有得失,只有快乐。当然免不了挨上母亲一顿揍,母亲哪里知道,每个男孩子的心都是被那条家乡的河缠绕着的。
到了十三四岁,我的个子开始疯长,身子像颗豆芽。那时候,物质匮乏,副食紧缺,几片烤土豆片,几粒葵花籽都成了美食。暑假,结伴去野外挖“酸木姜”、“野百合根”、采“四叶菜”、“黄花菜”吃;寒假,趁天黑贴着墙跟溜到房檐下,用手电筒照麻雀,照到后,大个子扛着小个子,双手慢慢接近熟睡的麻雀,一扣就捉到了,像捉蝈蝈一样。回去烤着吃,香着呢。这样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使得身体所需要的维生素和脂肪得到了补充,而钙的补充除了借太阳的光,就要靠钓鱼的功夫了。经过几年的锻炼,我的钓技有了明显的提高,渔具也鸟枪换炮了。鱼竿是细长的竹竿做的,鱼线是尼龙丝的,鱼钩是标准的带倒刺的,鱼漂也不用从大鹅身上抢了,把松木条刻成上细下粗的形状,涂上红油漆,像个细小的朝天椒,好看耐用。放了假,只要天不下雨,背起柳条编的鱼篓,直奔北河。而此时的母亲是从不拦我的,她知道我的姐姐妹妹也在长身体啊!
那段时间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每次把鱼篓半没在水里,不一会,周围就会有几只“蝲蛄”(小龙虾)举着两个大鳌,觊觎着篓里的鱼。我突发奇想,用烧焦的麻雀当诱饵,拴在小筐里,筐梁上栓一根细绳子,把小筐扔到水里,绳子固定在岸边,一边钓鱼一边等待。个把小时后,慢慢把小筐往上拉,将要出水面的那一刻,快速拉起,瞬间把小筐拎到岸上。小筐里里外外密麻麻全是“蝲蛄”,简直像个马蜂窝。一阵手忙脚乱,打扫完战场,新一轮等待又开始了。一天下来,能弄一大脸盆。把“蝲蛄”尾巴上的那根肠子摘掉,倒进大锅,放些盐,煮开锅,不多时,揭开锅盖,红红的一大锅,香气扑鼻,吃到嘴里,那鲜美的滋味啊,赛过螃蟹。至今,每当吃起小龙虾,就回想起儿时吃“蝲蛄”的滋味,但那滋味再也找不回来了!
1976年9月的一天,天刚蒙蒙亮,几个小伙伴从豆地里斜插过去,露水湿到前胸,义无反顾,直奔八里开外的黑鱼泡子。一路上,没有嬉戏,我们只想着早早赶到黑鱼泡子,钓他个盆满钵满。奇怪的是,这一天鱼不爱咬钩,按以往,什么鲫鱼、黑鱼、“葫芦子”、“老头”、“川丁子”统统上钩,大半天就能装满鱼篓。这次直钓到太阳落山,鱼才勉强盖住鱼篓底儿。我们不情愿地收了竿,在夕阳涂抹的土路上疾走。还没进连队,就听到大喇叭里传来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播音员缓慢悲痛的声音让我们的脚步沉重起来。回到家,看见父亲表情凝重,母亲默默流泪,我就怯怯地站在一旁,像做错了什么,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想来,那天的鱼不愿意咬钩莫非是神灵的一种暗示?
参加工作后,钓鱼的时候少多了。妻子怀孕那阵子,每到礼拜天,我就骑着自行车去熟悉而陌生的北河钓鱼。原来那宽阔充满生机的大河窄了,水也浅了,河两边的湿地大都变成了稻田,鱼和小龙虾也少多了。每次去尽管钓不到几条鱼,好在还能在河边采些妻子爱吃的又大又红的“山里红”、“山丁子”。看着妻子吃得那个过瘾劲儿,还真有些成就感。女儿能吃东西后,我又去过几趟,北河快成小河沟了,鱼的数量种类也大不如从前,更可惜的是,“蝲蛄”几乎绝迹了。钓回几条“柳根子”,炸熟,小心摘去刺,掰成小块喂女儿。尽管我做得很细心,有几次还是被女儿的小嘴抿出来几根毛刺儿,女儿用小手捏着给我看,“爸爸,刺儿。”我高兴得不得了,这么小,就有这般本领了。
后来,我再也没到北河钓过鱼。 闲暇时,会骑上摩托车,到周边找个鱼塘或水库闲钓。不用起早贪晚,鱼竿也变成碳钢的了。坐在岸边,静观倒映在池水里的垂柳,不知她在为谁婀娜,清脆的鸟鸣在水面上随着涟漪荡漾。鱼塘主人家锅里炖的小笨鸡,不时飘来诱人的香。有时钓着钓着就走了神,鱼竿被鱼拽进池塘我竟然不知道;有时来了兴致我还会赋诗一首,比如:一棵山丁子树背着太阳/ 我背着沉沉的树影/ 对面小山翠绿流淌// 鱼漂长在水草旁/ 像红白相间的航标/ 蜻蜓立在上头梳洗/ 鱼儿在云中游/ 燕儿在水里飞/ 我的眼睛和几声犬吠/ 被镜子收藏 // 鱼钩在诱饵里潜伏/ 暗中施展魔法/ 让扭动的身躯曝光/ 鳞片的折射击碎镜子的梦// 几只野鸭惊起/ 吓皱了一方池塘/ 而我纹丝不动/ 被自个抛下的锚锚在水中。
鱼塘的鱼都很大,也好钓,经常是钓了放,放了再钓。不管钓多钓少,每次会给母亲带回一条,像小时候一样,钓鱼回来一定向母亲请功,以博得到母亲的微笑。现在钓鱼不是为钓,也不是为鱼,更没有“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的想法,只是把自己锚在岁月的河里,钓出满钩静好的岁月!
不知现在北河成什么样子了,哪天一定去看看!
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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