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孤猪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完达山的深山密林里野猪多了去了。一场大雪过后，无食可寻的野猪三三两两地蹿到南山边的灌木丛里，挖开积雪觅食林下植物的根茎聊以充饥。尖尖的吻部犹如犁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灌木丛下边的浅层冻土翻松，拱出一道道深沟子。

　　冬季狩猎一开始，打狗围的猎人便搭帮插伙上了山。打狗围是咋回事呢？就是由生产队出面，把村里各家各户训练有素的猎犬借来，统一由猎人指挥，在大山里围捕猎物。打一冬猎，最后给养犬户20斤野猪肉作为补偿。通常一个狩猎组配有四五条猎犬。

　　那是雪后的一个清晨，我和三哥牵了四条猎犬，直奔野猪经常出没的独木河南山而去。

　　快近林边时，猎犬发现了野猪。没容主人发话，四条猎犬就“唿唿唿”地围了过去。大约半个小时，才将野猪围在了闹瞎塘子里。所谓“闹瞎塘子”就是林缘边灌木荆棘丛生，非常不便于猎人和猎犬行动而让人闹心的地方。密密的桦树梢子遮挡了猎犬的视线，而野猪躲在那里却隐蔽得很。这种情况下，猎犬是不肯轻易靠前的，围着灌木丛狂吠不止。凭经验，如果猎犬围住的是母野猪（母野猪没有獠牙）的话，一般都在距猎物四五米处扑咬；而眼前的情景却是：猎犬距猎物至少也在七八米开外。“糟糕，准是遭遇凶猛的孤猪（长有獠牙的公野猪）了！”

　　在大山里转悠的人都晓得，大森林里的野猪是非常可怕的动物，尤其是单独行动的孤猪连老虎、黑熊都惧怕它三分。猎人把林子里的猛兽称之为“一猪二熊三老虎”。不难看出占山为王的野猪是多么了得！

　　我拎枪急速向猎物靠近，赤手空拳的三哥紧随其后。近前搭眼一瞅，灌木丛里果然隐匿着一头唇外露着长长的獠牙，少说也有三四百斤的孤猪。我立马蹲下举枪瞄准，“砰”的一枪打中了野猪肋部。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中弹后的野猪竟然“嗷”地一声从灌木丛里蹿出，箭一般地直冲着我的枪口奔来。慌乱中我朝野猪又开一枪，子弹却射偏了。此时，野猪怒气未消稍一愣神，扭头朝离我身边不远的三哥凶狠地冲了过去。我脑袋嗡地一响，高叫了一声：“三哥！当心！”几乎在瞬间，三哥被猛扑上来的野猪一下子挑翻在雪地，抱着大腿痛苦地扭动呻吟着。野猪挑完人转腚就逃。这下子我可红了眼，心想贵贱不能放过它，拎枪撵出去六七十米，终于把这头受了伤的野猪给撂倒了。等我转回来一瞅，三哥大腿的棉裤被挑的烂烂歪歪的，伤口外翻着怪吓人的。幸亏没伤到要害处，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森林里的野猪是颇具报复性的危险动物。”山里的猎人说。一次狩猎时，一头受了重伤的母野猪突然扑上来，死死咬住他的裤腿。仗着穿的是一条厚皮裤，回身抓住一棵柞树不撒手，与野猪拔河对峙起来。直至野猪支撑不住倒地毙命为止。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一回，一头受了伤的孤猪在猎人追撵它时，竟然在林子里埋伏下来，向猎人发起突然袭击。要不是几只猎犬拼命救主，猎人趁机爬上了树，开枪将发了疯的野猪撂倒，结局就不敢去想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野猪是仰仗于山林赖已生存的杂食类动物，是大森林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人类将其啃啮草根树皮的最低生存权利都予以剥夺了，它岂肯善罢干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