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童趣

　　火盆，不知何人何时发明，它是北方寒带居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用来取暖的基本工具。

　　虽然现在火盆已经逐渐被火炉、暖气、电热风、空调等所代替，但每每回想起来，不免在心中荡起层层愉悦的涟漪，因为它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欢乐与满足。

　　我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村。我的祖母很会做火盆，每年的秋天都有一些邻居找她做火盆。她领着我到野外去选又黄又粘的土，回来用马粪和成泥，堆放在院子里沤成朽泥，用于制火盆。我发现这种泥特别好玩，捏个猪呀、狗的特别像，于是我就和弟弟、妹妹们偷偷拿一些，躲到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去玩，结果做火盆的泥不够了，我奶奶还得重新和泥。有一次听到我母亲问我奶奶：“妈，你前些天不是都和泥了吗，怎么还和？”奶奶带气地说：“都让那些小犊子给祸害没了”。说是那么说，但她从来没有骂过我们。

　　要做火盆了，我和弟弟、妹妹们围在奶奶的周围看热闹，邻居也来学习。我奶奶先在地上放一张窗户纸，然后将一个陶泥盆口朝下放在纸的中央，这样做火盆的模具就完成了，再准备一盆水之后就开始加工生产了。只见奶奶用手沾一下水，兜起一团泥，仔细看一看多少，再放到模具盆底上，因为这块泥做一个盆不能少，少了再补泥要影响火盆质量的。然后用手边沾水，边拍捏，在盆底周边做出圆圈，既防止火盆过热时引起火灾，又能够使火盆放得平稳。做完盆底做盆口，盆口与盆底的样式大同小异，而盆口的变化很多，有圆形的、有台阶式的，还有麻花边的，一个火盆是否美观好看，关键就在这个盆边儿的式样上。做了几个之后，邻居往往会说：“大娘，你给我做这样的”、“大婶，你给我做那样的”，半晌的时间十几个火盆就全部完成了。火盆摆放在院子里，在秋日的阳光照耀下闪着金黄色的光，好像在告诉人们这就是秋天的收获，也好像在预示着冬天的温暖和活力。

　　这种火盆每个家庭至少要有一个，有的家庭要准备几个。

　　冬天来了，大地白雪皑皑，西北风在旷野肆虐，还发出令人瑟瑟发抖的吼声。人们大都不出门了，每次做完饭母亲都会把灶堂里红通通的火，用铁锨取出来放到火盆里，这时的火盆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火盆了，靠近旁边就会感到暖洋洋的。

　　火盆的用处可多了！它移动方便，不仅可供人们暖手、热身，还可以用于烘烤衣物、烧烤食品。冬天虽然寒冷，也挡不住孩子们在雪地上打雪仗、在冰上抽尜、玩冰滑子。冷了跑回去，进屋就得找火盆，烤手烤脸。有时手、脸冻僵了，就让奶奶或妈妈用冷衣襟揉揉，不这样，直接用火盆烤会很疼的。在外边玩耍时冰雪会掉进鞋里，把袜子和鞋垫弄湿了，放在火盆沿儿上一会儿就烤干了。

　　天的夜是漫长的，农村都吃两顿饭，夜里饿了奶奶拿一些土豆埋到火盆里，约一刻钟的时间就烧好了，烧好的土豆外面焦糊，里边很面，吃着别有一种风味。我的生日在腊月，在这一天大人总要给我烧几个留了半冬的鸡蛋，咳！那个香呀，弟弟、妹妹们看着都流口水，因为鸡蛋少，我吃两个，分给他（她）们一人半个，谁让他们生日不在冬天呢！有时来客人了，爸爸陪客人喝酒，他把盛满酒的锡壶往火盆里一放，边喝边倒，酒总是热乎乎的，真是又方便又适用。

　　每年春节前后，妈妈都要带着我去外祖父家小住几天，两家离有十几里，有时外公牵着马来接我们，我骑在马上那种神气劲儿就别提了；有时赶着马拉雪爬犁来拉我们，坐在爬犁上比坐马车要舒服，因为它不颠簸，着实让人感到畅快。每当听妈妈说要去外婆家我都兴奋不已，其原因是迷恋外婆家的火盆。

　　晚上点亮两盏罩子灯，母亲和姨妈们围坐在外婆周围做针线活，外公有文化拿着唱本边说边唱，讲的是《大八义》、《小五义》什么的。小孩子没什么事总不老实，炕上炕下乱蹦乱跳，连吵吵带喊，这时外公到外边仓房里拿回一些粉条教我们怎么吃。只见他将一根粉条插到火盆里，粉条遇到火就膨胀起来，吃起来又酥又脆，我和表哥、表弟们都老老实实地围着火盆烧粉条吃，便和那边说书的、干活的相安无事了。在那个年月，粉条也很金贵，外公又教我们烧苞米粒，把苞米粒放到火盆里，苞米遇火就膨胀，看到哪粒“砰”的爆了，就用烙铁或用柳条做成的筷子取出来吃，有时嘴急没等苞米爆时就吃，用牙一咬，苞米粒里的气把舌头刺得火辣辣的，很疼。烧一会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得身上脸上都是灰，都没孩子样了。有时我的表哥领我们在夜间去捉家雀儿，回来用火盆烧着吃，真香！姥姥说“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