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玲：情飘油菜花乡

　　作者简介

　　李东玲,八五二农场残疾人联合会专委兼职婚姻登记员、红兴隆管理局肢残协会副主席、八五二农场肢残协会主席，助残志愿者。被总局人社局、总局残联、红兴隆管理局、八五二农场授予“垦区自强模范”、“残疾人自强自立典型”、“五项工程十朵红花”“真诚花标兵”、“残疾人先进工作者”、“优秀残疾人专职委员”等荣誉称号；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冬雪》、《细雨中的呼唤》、《送娘》、《情飘油菜花乡》等多篇散文在《博爱》和各网站上发表并获奖；工作案例及手工作品多次入选并获奖。

　　三十八年前，只有三岁半大的自己因一岁半时高烧所致的脊髓灰质炎而导致的下肢瘫痪，左腿只能勉强的站立片刻，右腿瘫软如泥，不能独立行走，为了能让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转，父亲毅然辞去在气象局的工作，只身一人背着我来到了广东省的兴宁。

　　兴宁位于广东省的东北部，那时候的兴宁还是一个很小的山水乡镇，那里一般居住的都是客家族人氏，也有少部分外迁来的苗、壮、回、瑶等地的军政干部及家属。他们有着独特的风俗与习性，方言也很难让人听得懂。兴宁的建筑以四角楼为主，上下两层的结构，建墙和泥用的浆水，全部都是糯米制成的，所以房屋很是坚固结实，一般的铁钉都很难钉进去。那里的村子大都成长方形，因为特殊地理面貌的关系，兴宁所有的村子都依山而建，一般村子内也有水塘，旧时客家人的生活是典型的自给自足经济，如果没有水塘的话，要吃鱼就很困难了，所以村子之内或是大的家族庭院内都设有水塘。

　　兴宁的客家民居，主要分为北山南水两大风格。南边近似水乡，人群居住以围龙屋为主，屋前都设有个禾坪，主要是用于晒谷物等农事以及红白喜事时的场地，禾坪前便是口水塘，用于养鱼、洗衣和防火，夏天的时候，水塘便成了孩子们嬉水的乐园和避暑的最佳去处。大多数村子的前边都有一条用于农田灌溉的小河，小河里有鱼有虾，在放学之后，孩子们便会成群结队的去到田间拿网子捕食，也有闲暇无事的老人在田间漫散随手弄些个小的鱼虾便可回家当做美餐。屋后还有属于私人所有的茂密的竹林，竹林子里一片翠绿，很是雅致，是鸟儿们的栖身与欢悦之处。每到笋季到来的时候，便会引来成群的大人与孩童们的忙碌，因为一过季节就没法做笋食用了，挖笋的场景也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北部的山大都成分层状，所以开垦出来的农田也都成阶梯状，不一样的季节呈现在眼前的是不一样的画面，煞是迷人的很。兴宁给我的感觉便是一幅画，一幅美丽的图画，物体动与静，乡村淳朴与雅致的结合体！一个世外桃源，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兴宁是理伯的故乡，而理伯与父亲是工作上的同事，并都是陇西郡李氏的后人，李理同是一门姓氏，父亲家族是为了逃难后改成的李氏；理伯的家族是迁徙过去的原姓氏理姓，基于这种关系，他们相处的感情极深，似如胞兄般的情感，所以便介绍我们去了兴宁他的故乡，让他在外留洋归国后从事中医推拿的大哥为我治疗瘫痪的双腿。

　　我按照当地的习俗称呼理伯的大哥为大伯公，伯公的身材比较矮小，微胖的体态，白净的肌肤，细小的双眼，很是有着神采，言语不多却满腹文才。和善、谦虚、耐心、无私是大伯公在那一带的口碑，只要是一提起理家大伯公十里八村无人不晓，连孩子们也会竖起拇指连连称赞。这种机缘难能的降落在了我的身上，所以幸运的我有幸在伯公的身边生活了一年多的幸福时光。

　　在兴宁的一年多时光里，父亲和我得到了大伯公一家极好的款待与照顾。伯公不仅为我熏灸按摩还抽时间教我学习一些知识，遗憾的是那时候自己太小，对于他所讲的医学知识和听天书一般，过耳便忘，今日想起便觉惋惜与不珍，后悔涟涟。在前几年伯公病危之时曾有过想去探望与重游的想法，但基于经济与身体的不便很遗憾的错过了见到伯父的最后一面。三十八年后追忆着过往的岁月，提笔卷下自己儿时的印记，却是美好中带着点点的留恋，记忆中带着丝丝的怀念。

　　大概是自己当时年龄小接受新鲜事物快的的缘故，也或是总和理伯的侄女们接触的缘由，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成了一个满嘴广东话的‘南北通’，每遇父亲与伯公交谈出现困难的时候，便是我最骄傲的时刻，因为父亲听不懂的言语，我全明白而且还会和他们两个做着翻译，大伯公也总是刮刮我的小鼻头，然后再轻轻地抻拽一下我的小辫子笑着说道：“你个囡囡好得意呀“。我也总是顽皮地咋着眼睛点着头逗着父亲与大伯公呵呵地笑个不停。

　　清晨是兴宁一天中最美好与雅爽的时刻，早起的日头从东方缓缓地拉开了天地间的帷帐，雄鸡在庭院中吟喉高歌，黑白相间的围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的烟炊，围屋里的女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小孩子们也会自顾自的侍弄着自己。远望清脆叠嶂的农田与竹林笼罩在一片云雾之间，萦绕着远远长长，仿若天宇中的仙境般，脚底轻松地如踩云霄，让人感觉有些飘飘然。当年这幅美丽的画面中总会走来三个人的身影，那便是伯公、父亲与我。这是一天中空气最清悦的时候，也是我在这一天中腿部训练的第一课的开始。伯公与父亲总是会把躲在被窝里假装酣睡的我，‘强硬’地带出围屋，两个人左右的托夹着我，进行着腿部的肌能训练。从围屋的庭院中一直到围屋后的竹林，正常孩子连蹦带跳的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便可以进入至竹林的深处了，可我却要在两位长辈的夹拖之下犹如不倒翁般，前躬后曲地走上一个小时，每次都是三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偶也有累了我会发脾气的时候，便会左右各一口狠狠咬住自己的胳膊，每次一排整齐的牙印下渗出血点时，父亲便会严厉地训斥与我，而伯公便会心疼的双手抱起我，然后边转着悠悠，边笑着对父亲说：“囡囡乏了，呢个不开心呦。”我也会知道自己犯了‘懒惰’的错误而羞愧地低下头，流出委屈地泪水。那时的自己也只是流泪而不发出声音来的难过。累与痛，祈望与失望，就是我当时的心境，也是我‘懒惰’的思想。这样的状况对于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来说心灵上难以承受，可对于父亲与伯公来说更是心痛与未知，大家只有寄予希望与坚持。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轮回着，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每日从竹林中回来后，阿婆便会为我们准备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特色米粥，在配以几样小菜，对食量很小也很挑剔饭菜的我来说，也总是能吃上一小碗，阿婆总会抿着满是褶皱的小嘴笑咪咪地哄着我：“阿玲囡囡真个乖乖，多吃些再多吃些嗬。”我也会冲着阿婆撒娇地讲着条件，往往都是阿婆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却对着再次成来的米粥，皱眉、撅嘴、摇头，阿婆也会原谅我的过错，便自己端起喝掉。现在想起阿婆的模样也好温暖与想念——想念那位有着慈善心肠，矮小利索又白净净的地道南方阿婆！久久地，久久地阿婆的身影在我的眼中闪现，那样清晰，一如昨日的陪伴在我们身边，用客家特有的歌喉哄逗着我们几个小囡囡玩耍与嬉戏。

　　早餐过后，伯公的大女儿阿平便会背起书包上学校去了。每当她背起书包要走出家门的那一刻，都会牵牵我的手，微微一笑：“阿玲，今天要乖，阿姐罢学便背你玩耍嗬。”我也总会坐在那里满眼羡慕地歪着头，眼巴巴地不舍得她走出围屋。在她身影消失在庭院大门的那一瞬间我总会带着委屈地哭腔喊道：“阿姐，我等你呦”。“嘢呦”。远处传回阿平清脆稚嫩的声音，那声音的传回便也会让我有种安慰与期待在心中。

　　餐桌收拾停当之后，伯娘就会用客家人特制的背篓背起小妹去农田做工了。我便会被伯公抱到诊床上，继续腿部治疗的第二个课程，那便是针灸、药熏与推拿按摩。这是我最痛苦也难耐的一上午，整整几个小时的坚持，常常让我产生想逃离的念头。一根根尖细银白的医针刺进我稚嫩的肌肤，密密麻麻的排满了下肢，一根直径约为十厘米，长一尺左右的特质药材筒，被火点燃后散发出浓郁的中草药味道，熏烤着行针的针孔处，那丝红肿的灼痛与麻痒自不必说，单是那股药物散发出来的气味就着实让我窒屏作呕。起初，自己也只是含着泪水，让它在我的眼眶中打转，强装着勇敢与坚强。后来便会轻微地发出一丝‘哎呦，哎呦’的娇气，也或撇撇嘴做想哭的情表，坚持着，忍耐着，到了最后实在是僵木酸痛的无法再忍受时，便会由小声的抽噎变成哇哇的大哭声，脸色也越发的惨白，满额满身的汗水，伯公一边耐心的哄着我，以此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一边一根根的起着医针。熏灸过后，伯公轻微地挪动着我僵在那里的肢体，为下一步的按摩做着热身运动。每次按摩都会感到浑身的酸痛，酸痛有时候让自己不配合着伯公的手势，伯公也会因为我的逃避而累的汗水淋漓。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重复着，整整一个上午，伯公就为我自己做着这一切的恢复锻炼，只有到了下午他才会陪同着医护人员一起给其他患者医疗。现在想起伯公当时的心境是想让我能够永远的站立起来，迈出人生的第一步，而当年小小年纪的我直到今日步入中年之后才悟出个道理来，如果当年自己有一颗睿智的头脑，如今也不会留有遗憾与自责充斥着我的思想与心脏。

　　伯公家里最热闹的时刻便属午饭的餐桌上了，一家祖孙三代，在加上父亲和我，十几口的人围坐在一张老式的大餐桌前，满满的一桌全是自家栽种的小菜，巧手的阿婆与二婶娘总能让阵阵地菜香引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那地道的客家豆腐肉盒汤，是我最爱吃的，每天二婶娘再累也不会忘记给我做上一大碗。由于当年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虚弱，满身的皮包骨，小巧的微风都能吹倒的样子，食量也更是小的可怜，熏针过后的呕吐弄得我更是没什么胃口，这道豆腐肉盒汤是唯一可以引起我有些食欲的汤菜，所以二婶娘们不怕工序的繁琐，总会在中餐桌上为我准备满满一汤碗的，尽管我食用的很少，她们一家人也不舍得动用一口，而阿平她们几姐妹也蛮是乖巧得很，从不颜露出嫉妒与不满的情表来，反而还鼓励我要多食用些，才能长的结实强壮，才能有体力锻炼行走。现在想起那时候的餐桌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笑着，还不时的拿着我们这几个小囡囡们开着玩笑，阵阵笑声从围屋内传至远处，那时光真的让人留恋与怀念。如果时光能逆转回流，从头来过，那该有多好啊！

　　那时候，每日下午对于我来说是最快乐也最轻松地时刻。不再用为医针带来的苦痛而想逃避，也不会因按摩的酸痛而去苦恼。一切的一切都抛掷到了脑后，一个小孩子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般，尽情开心的享受着爱的温情与风光的秀美。身体硬朗的阿婆总会拿起一把竹制的小座椅，把我抱起放置在上面，用绷带拦截好两边的扶手，然后用肩带背起我到山边散心。一路上阿婆都会哼唱着小曲给我解闷，见到一些可以食用的山间野菜她也会麻利的弯身采割后放置在随手拎着的那个小竹筐里，我也总会美哉美哉的享受着阿婆带给我的那份疼爱与美好。山的旁边有一条小溪流，那是阿婆每日带我必去的地方。午后的溪水很是温热，阿婆轻轻地侧身把竹椅放置在溪水边，抱起我走到一块光滑的石板旁，用嘴轻吹几下上面的浮土，其实有时候上面根本就没有浮土，阿婆也会习惯性的吹上几下，这才放心的把我放在上面，待我坐稳当之后，阿婆便会把我的双腿放在溪水里浸泡着，边嘱咐着我不要乱动，边弯腰随手拿起采摘好的山野菜在水中冲洗起来，一阵冲洗过后，便是用竹筐在水中上下的沉浮，以此来过滤净里面的残泥。小巧的阿婆，却是如此的力量之大与干净利索，便是那时留在我记忆中的最深印记。

　　阳光让石板散发着暖暖的热量，坐在上面很是舒服，斗笠遮盖着我的脸颊，微风也会不时的轻吻着万物，双腿被阿婆在溪水中揉搓着，抬眼远远地望着对面的竹林与层层的稻田，心里敞亮的很，也感觉生活惬意的很。眼前阿婆在微笑，我也在欢悦，一幅祖孙相伴的幸福画面，带着我们步入更美的季节农历的十月。十月的阳光是最明媚的,十月的清风是最和煦的,十月的天空是最湛蓝的,十月的农民是最快乐的。十月是这一年中第二次收获稻谷的季节，也是油菜花播种的季节，更是兴宁另一幅美丽画面的展现。

　　稻田里带着斗笠与花布包头巾的阿叔阿婶们，争先恐后的弯腰挥镰收割着稻谷，虽是满脸满身的汗水与辛劳疲惫，但丰收喜悦的笑容与美好未来的憧憬却挂满了他们的眉梢与面颊。

　　稻谷收割晾晒好之后，便会被一捆捆的拾捡到那种农家专用的独角背带木质车上面，稻捆被一层层整齐地摆放在车子两侧，高高的如山尖尖般，一个人在前面用绳索牵拽着，另外一个人在后面双手扶着车把保持着平衡，推动着车子前进。我坐在地头看着父亲和大伯一家忙碌的身影，感觉很有趣，也总是侧头望着那个木板车，好奇地想着这么小的一个车子上面怎么竟会装下这么些捆稻谷，并且推动起来却是如此的轻松自如，也有一种想去帮忙的冲动，然而除了左腿能稍微有些气力外，右腿根本就是一滩软泥，也只是在试图努力多次之后，便悄悄地暗笑起自己的无能，这不争气地双腿，让我无奈，也限制着我的范围。

　　稻谷被推放在禾坪场地之后，阿婶们便会三人一组的开始了稻谷的脱粒。脱粒的机器，也就有一米左右的样子，像个长方体的大箱子，内壁里满是转轮，锋利的很，机器的一侧有个谷粒的出口，长长的倾斜着延伸到地面，箱体的下面连着一个脚踏板，是用来带动箱体内转轮的动力源。阿婶们分配好位置后，便一个拾捡稻捆，一个站在中间传递稻捆，另一个站在脱粒机前，一只脚不停地踩踏着脚下的踏板，以此来带动箱体内转轮的转动，转轮的上面是不停地在翻转着的稻谷穗头与飞泻而下的谷粒。脱谷机前的阿婶是最忙碌，也最辛苦的，手脚并用不说，眼睛与脑子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戒，否则稍微有些溜号的话，也会生出危险状况的，每在稻谷收获季节也曾有很多当地阿婶们在脱粒机前痛失去手指的事情发生过。

　　稻谷晾晒入墩了，油菜花也在田间播撒完毕了，家家户户的阿叔阿婶们便开始了红米酒的酿制。提起这个红米酒的酿制虽然工序简单，但也是很有讲究的。阿婶们用竹制的大笸箩把精选过后的糯米用水清洗干净之后再浸泡一下午，晚间便放入锅中的笼屉上用猛火蒸上一个小时左右，糯米完全蒸透后便取出来，倒入一盆事先晾好的温开水中进行揉搓，这样糯米便不会互相粘连了。用漏勺捞起过滤干净水分，便加入适量的甜酒曲，搅拌均匀之后，放置到做酒用的坛子中，在坛子的上口处再均匀的撒一些个甜酒曲，然后加入一些温开水，最后把坛子口密封好后，便放在特制的小炕或大锅中，大致在30°C左右的温度下保持两天之后即可等待食用了。

　　在酿制的过程中，除了那些忙碌的大人们之外，还会有我们这些个小孩子们兴奋地身影。记得那次二婶娘做红米酒的时候，一向早早钻进被窝里疯闹的我们几个小囡囡们，像军人们一样整齐地排坐在灶膛前，溜须着二婶娘，为灶膛里不断地添置着柴火，不时的数着数字等待着那香喷喷的糯米香气的飘出。我们之所以会这么乖巧的陪着大人们熬着时辰，也就是小孩子那点馋嘴的想法而已。待到糯米出锅凉透后，我们便会伸出刚刚在灶膛前拿过劈柴的小脏手，互相诡秘的笑笑后，便毫无秀女形象的用小舌头舔着嘴唇，缩着小脖子，搓起了糯米小团子，为了好吃一些，我们便会使劲的把捏好的团子，在糖碗里扔摔，等我们这些个小馋鬼们疯扫一阵之后，阿婆与二婶娘她们便会为我们逐个的清理着满嘴、满手、满身、满地的糯米粒粒，每个孩子稚嫩的小屁股上也都会被温柔的奖赏上两下子，而我们便学着小花猫的样子‘喵喵喵’的喊上几下子，一片祥和的快乐中结束了红米酒的整个酿制过程。至今想起那酒酿汤圆，酒酿米粥，酒酿鸡蛋的味道都有些垂涎。

　　春节是兴宁人最隆重的传统民俗节日，家家外出的亲人们都会早早的赶回来与家人团圆庆祝。从农历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起大家就开始了筹备年食、年货以及应时糕果、油炸角等等。那天起大家也都会更加的相亲和睦，蜜甜满嘴，图个所谓的‘入年卦，就讲好话’的好兆预。等到年三十的晚上，便会一家人聚在一起放着鞭炮，喜迎财神，吃着团圆饭菜，喝着自家酿制的香醇米酒，总结着这一年的事情，规划着下一年的蓝图。待到正月初一的零时整，族长便会在祠堂里摆好三牲、果饼、香烛与族人们举行祭祖敬仙仪式，青壮年以下的孩子们是不被允许加入的，当然对仪式的内容便也会一无所知，更引得他们感到好奇与神秘，也感觉到那是一件光荣与自豪的事情，且盼望着自己能快快成人后加入进祭祖的行列。

　　初二与初四是亲属们互相走动的日子，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只要对长辈们说一些个吉利向上的言语，你的小背包里便会被装满好吃的食品，手中也总会被长辈们塞上一个压腰的红包包。虽然里面只放有几脚钱，但三十多年前对于孩子们来说那可是最为难得的珍贵了。

　　兴宁的人们在初三那天都关起门户来在自家里面呆着闲吃，不互相走动，老人们说那一天是所谓的‘穷鬼日’，大家为了躲避晦气而不接待客人，或是出门怕遇见不吉利的人与事。也有说是以前生活条件不好，怕嫁出去的女儿一家子回门后常住不归的原因。其实，那也都是老辈子人这么传下来的规矩，具体为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的。就像小的时候大人们不给孩子们吃鸡爪、食猪脑是一个道理，说什么鸡爪吃了写字、做事会不规整、不利索；猪脑吃了会变愚钝、蠢木。我想以那时候的条件，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这些食物，孩子们也多，就那么两只爪、一个脑，怕是不够分配才弄出这么个所谓的‘真理’传播下来的吧。

　　俗语说的好“年过初三四，个人打主意。”正月初五被称作‘出年卦’，表示着已过了年了，大家可以轻松起来做事情了。一般这个阶段的村民们地里也没什么大事情，大都是聚集在禾坪上，练习一下赏灯节晚上的表演节目。说起赏灯节，也就是同与我们的元宵节，只是日期与我们不大相同。兴宁那里一般都是在初九至十六之间不等，大都是根据各个宗族与村寨的情况而特定的。一般在初十一、十二的这两天为最多的。赏灯节并不是一天就结束的节日，大致分为两个阶段，数天时日。赏灯之前有升灯的日子，一般定在正月初五至初十，初十一、十二便是赏灯节了，待到节后还有个暖灯一般持续到正月十六或是二十八。而各个宗族村寨的表演也就定在初十一、十二的晚间。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携着一家老小，拥挤在人声鼎沸的热潮中，欢愉着，赏心着。孩子们也会开怀的边吃边耍着，一派繁荣、国泰的精致美景画面，真是让我这个来自北方的小布点犹如刘姥姥进入了大观园般的感觉，目不暇接，赞不绝口，贪之慕其啊！

　　常言道：常在花间走，能活九十九。等到二月下旬至三月间兴宁的田间地头，群山峻岭处处满是金黄，那便是油菜花开得最旺盛的季节，整个兴宁犹如出嫁的新娘般艳丽靓彩。站在村头远眺，花海茫茫，溪流纵横，村落棋布，山丘横卧，群蜂飞舞，大地一派流金溢彩，真有天下花香袭人的美韵。蓝天白云衬托下，一望无际的金黄显得异常斑斓，令人慨叹，大色块的简单构图给人丰富的遐想。我喜爱油菜花那种强烈的色彩，更喜爱那种扑面而来的恢宏气势。花的世界里，花迎花送，伴君千里；花香沁心脾，观闻似解忧；翠绿点色彩，群峰争宠忙！这便是我心灵深处的震撼与难忘！

　　雨儿也甚是贪婪油菜花儿容颜的美貌，不时的光顾着，轻吻着油菜花儿的肌肤，当细雨初停时，点点的珠痕缀满了油菜花的芯儿，满溢的在花瓣上滚动，让雨后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更是鲜艳明润，晶莹剔透，惹人爱不释手！此时如果你在花间留影或是漫步，更是一种别样的迷醉，让你流连忘返。花的世界，花的海洋，仿佛在轻轻地诉说着些什么，又犹如在引领着你欢愉的歌唱，田野里那抹碧玉般的油靓，其间透出的丝丝点点的嫩黄啊，那是怎样的一种精力旺盛，生机勃勃的美好！

　　忘不了啊，那油菜花飘香的兴宁，带给了我多少童年的快乐，也唤起我多少童年的追忆。那让我魂牵梦绕的兴宁，留下的是我稚雅的足迹与对恩人们的思念与牵挂！

　　我爱兴宁，也爱那飘香的油菜花，我视它如自己的第二故乡，把我的一片真情让天空中的云彩捎去，把我的那份牵念让飘逸的风儿舞去！

　　我爱兴宁，我的家乡；油菜花儿乡里，我的亲人们！我深深地眷恋着你们，我也日日的思念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