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年的记忆

　　年的记忆

　　四周鞭炮声此起彼伏，时而远、时而近，忽然噼里啪啦乍起，消停一下又四起，从大年三十凌晨，一直持续到晚上除夕。鞭炮声成了儿时已至现在挥之不去的记忆。

　　老家小村庄远离县城，冬夜里，没有了虫儿的鸣叫和蛙儿的吵闹，显得异常的宁静。整个村庄大约有两三百口人，绝大部分都姓覃，只有我家是外来户——姓蔡。大姓人家或兄弟姐妹多的，大多轮流过年，一般从大年二十六一直要持续到大年三十。老家那里不叫年夜饭，叫团年饭。因为，都吃在早上，基本不吃在晚上。我家是单姓，记忆里一直都是大年三十的早上过年。为了早上那顿团年饭，一家人通常在进入冬季的腊月都开始准备了。每年，到了寒冬腊月，家里都要养2头以上的猪，一头卖了用来补贴家用，一头就用来过年。到了腊月，家家杀年猪。猪肉用盐和各类调料腌起来，再用柏树枝熏，就做成了腊肉。一个家庭是否富有，往往都看他家屋里挂的腊肉多少。

　　为了大年三十早上的那顿团年饭，通常老妈在大年二十九当天下午就要把腊肉洗净，到田地里挖些青菜。每年团年饭都是由老爸下厨，听老爸说，老妈做了一年的饭，大年三十这顿饭要由男人来做。其实，这顿饭是最简单而又最丰盛的一顿了。说它简单是除了腊肉还是腊肉，无需过多烹饪；说它丰盛，那可是一年中一家人吃的最好的一顿了，猪身上最珍贵的肝腰脷肚，都要在这天早上吃。除了腊肉，还是腌鸡、腌鸭之类的。大年三十之天早上，老爸通常都睡不着，凌晨两三点就起床了，把当天洗净的各种腊肉一起倒在大锅里用柴火煮。三四个小时之后，所有的肉都已熟透了，黄嫩嫩的，满身都是油。老家团年饭都要趁早吃。早上五点左右，还是漆黑一片，老妈起床之后，就开始切肉了，菜刀砍腊肉的碰碰声响彻整个屋子，腊肉特有香味飘荡在整个小院，刺激着喉咙，勾引着唾沫。腊肉切好后，还不能吃，还要先敬祖宗。这个时候，老爸老妈通常会端上最好的腊肉摆在堂屋中央，点上数柱香，邀请已故的祖宗、爷爷、奶奶回家过年，祈求祖宗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大顺。祭祖完毕，就将所有的菜端上大方桌，一大桌的团年饭，全是各式各样的腊肉，只有煮腊肉的汤里才能见到青菜的影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一年辛劳换来的美味佳肴，诉说着来年的打算。

　　放鞭炮可是过年的“标配”，但在记忆里，大年三十这今早上，我家从来就没有放过鞭炮。70、80年代，家里穷，一分钱，父母都得精打细算，鞭炮对于我们家来说都是奢侈品了。只得记，有一年老爸买了一小盒鞭炮，在大年三十这天早上放时，谁知只是零星地很不情愿的响了几声，并没有领居家那种震耳欲聋、响彻云宵的感觉。老爸老妈的自尊心好像受到了极大伤害似的，从那以后，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家过年再也没有放过鞭炮。用老爸老妈的话说，他们不相信放了鞭炮家里就能吉利，有买鞭炮的那钱还不如用来买吃的，那才实惠。老爸老妈这用实用主义思想也一直影响到我，能不花的钱，一分也不花，干什么都要实实在在。

　　1998年，我当兵离开家乡来到了西南边陲，回家与父母团聚的时间少得可怜，过年都基本在部队。今年，大年三十除夕夜，我又在高高的岗楼上，手握钢枪，望着万家灯火，听着四周响彻不停的鞭炮声，这年，过得充实而意义非凡。

　　作者：蔡尚春，1978年7月出生，四川广汉人，现役军人。